第(2/3)页 “不知秦尚书令意欲如何?” 秦落衡默然不语。 章豨、华要等人却是意动。 焚券市义。 他们自然听说过。 当年孟尝君就是以此广受民心。 而今他们从‘钱人’‘封主’收上来的田契地契,比孟尝君当年焚烧的有过之而无不及,而且此事不仅会让他们美名传扬,同时也会振奋民众信心,加深民众对朝廷的信任。 更重要的是。 此举会犹如春雨润人心脾。 山东各地民众苦土地兼并久矣,突闻有一地官府将契约作废,将田地重新归还给黔首,岂不是会大大振奋民众之心?也会让民众更加坚信对朝廷的支持? 实是一举多得! 他们确实是动心了。 他们这几天夙兴夜寐的调查取证,不就是为的这一刻吗? 突治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章豨等人,眼中不禁露出一抹轻蔑的讥讽,不过很快就收敛下去,依旧是一副问询模样。 章豨等人虽意动,但也是清楚,这次是以秦落衡为主。 而且秦落衡考虑的明显比他们更深。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秦落衡。 一时间。 在场众人都看向了秦落衡。 秦落衡自然注意到了四周的异样,也能感受到章豨等人的兴奋和激动。 名声,世人谁不向往? 他们现在还名不见经传,若是因此举而名扬天下,对于他们今后的仕途,也会大有帮助,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激动? 不过。 秦落衡却很冷静。 正所谓,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 突治这一天,一直对他们不冷不淡,甚至是有些排斥,而今却是突然又送饭食,又在这里献计献策,只要稍微上心,便能察觉到突治的不对劲。 秦落衡也知道突治为的是什么。 他们这次的确把界休豪强一网打尽了,但那只是明面上的豪强,地方真正的豪强其实一直是地方官吏,他们其实并未受到太多影响,真正对他们有影响的是那些契约。 那可是实打实的田地! 真正的钱产! 他们在地上作威作福这么久,又岂会甘心到手的肥肉飞走了?因而自然是想要尽早把契约的事解决掉。 焚券市义听起来的确诱人。 而他们的现状跟冯谖不同,冯谖是得了孟尝君同意,所以才能真正的付诸实践,但地方官吏却是没有同意,这些契约一旦烧毁,那近乎等同将那些被兼并的田地再次拱手让出。 甚至于如果突治等人手中留有账簿,完全可以在他们走后,逼着民众再次签订契约,这只会加剧民众对官府的不信任。 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! 就算地方官吏短时没有收回,但有这些地方官吏在,地方黔首还能守得住自己的田地? 被夺走,只是时间早晚罢了。 秦落衡显然不想如此。 见秦落衡迟迟没有表态,突治眉头微微一蹙,他深深的看了秦落衡一眼,再次问道:“秦尚书令,还请速速做决断,依我看,焚券市义就是最好的选择。” “一来,将此事广而告之,从而安抚了民心。” “二来,也起了威慑作用,经此一事,界休谁胆敢再起兼并土地之心,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。” “三来,你们做了为民除害之事,理应受到世人称颂。” “不过我却是忘了,秦尚书令早早就扬名天下了,或许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名声,是我欠考虑了。” 突治说着,露出一抹恍然之色,随即一脸苦笑。 秦落衡目光微阖。 他自然听出了突治的画外音。 突治这是在施压呢。 他是在提醒章豨等人,想让章豨等人开口,以此让自己最终不得不妥协。 毕竟。 章豨等人跟他的确名声不匹配。 不过,突治显然猜错了秦落衡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分量,他以为秦落衡就名声大点,实际跟其他人身份相仿,只要其他认开口施压,秦落衡迫于压力,只能同意。 但实现并非如此。 且不说秦落衡为货真价实的官员,章豨等人只能算得上是秦吏,就说秦落衡跟始皇的亲近程度,以及对这次事件的把握程度,都会让章豨等人以秦落衡为主。 何况华要等人出自关中氏族。 他们其实有几人是清楚秦落衡身份的,自不会在这种小名小利上不识大体。 名利? 岂能跟秦落衡的亲近相提并论? 四下安静。 突治却是眉头一皱。 他却是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。 他本以为自己那番颇有用心的话说出后,其他人多少会吭几声,至少也会表露一下自己的意见,却是没想到,其他人真的以秦落衡马首是瞻,也全凭秦落衡拿主意。 这实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。 不过。 他也不担心。 他不相信秦落衡能忍住。 而且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之策了。 秦落衡等人此行不就是要将豪强绳之以法吗?现在已经做到了,同时他们也是在为民声张,而今拿着这么多的契约,只要把这些契约尽数焚毁,便能完成他们此行的全部目的。 秦落衡有何拒绝的理由? 突治不再开口,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四周,似乎对此并不在意。 秦落衡沉吟片刻,开口道:“焚券市义?那是什么时代的事了,岂能跟大秦之事混淆一谈?” “我不会这么做。” “大秦的律法也不同意那样。” 秦落衡的话一出,四周瞬间就安静了。 突治猛的看向秦落衡,眼中充满了质疑和不敢置信。 他疑惑道: “秦尚书令不做焚券市义的事?” 秦落衡直接了当道:“身为秦吏,又岂能去做于法不合之事?” 突治道: “秦尚书令你是不是理解错了?” “这些契约本就非法,将非法之物焚之,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?这算什么于法不合?” “再则......” “秦博士又意欲何为?” 秦落衡面色平静,淡淡道:“将这些契约全部登记入册,列入为官田。” “什么?!” 听到秦落衡的话,突治彻底色变。 他冷声道:“秦尚书令,我没有听错吧?你要把这些田地列为官田?你可知这次收上来多少田地?已经占到界休半数以上。” “我不同意!” “若是全部收为官田,那岂非让万民失田?民众失了田地,又如何能维持生计,这岂非是在无故自乱。” “秦尚书令你莫要说笑。” 秦落衡冷笑道: “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?” “法制之所以能在天下立足,便是因为取信于民。” “大秦的确不容土地兼并,但地方发生了如此混乱之事,朝廷要做的便是拨乱反正。” “大秦灭赵之后,便一直强调,不容许土地买卖,但你们却置若寡闻,以至民田流失如此之巨。” “再则。” “‘钱人’‘封主’的确违法,但黔首难道没触法?” “他们都被人强买强卖到头上了,为何不告官?既然不告官,便是有意纵容,是知情不报,那理应受到法律严惩,朝廷收回当年分出去的田地有何不可?” “他们能卖一次,便能卖第二次!” “他们一次次的贩卖田地,朝廷再一次次的追回,长期以往,岂非是在空耗国家信用?岂非把大秦律法视为了厕筹?视大秦律法为儿戏,甚至是玩弄律法,律法维护的是公平,不是一些人的私利。” “做错了事,就应受到惩罚!” “他们既然卖出了田地,那这些田地就不属于他们了,岂有平白无故拿回的道理?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?” “田地尽数收归公有。” “他们依旧可以耕种,不过是以佣耕官田的身份,而非再度拥有这些田地的所属权。” 听到秦落衡的解释,突治脸色阴沉如水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