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一六章 书读到了狗肚子里-《大魏春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又近黄昏,晚霞似火。

    渭水南岸躺满了尸体。残肢、断臂,以及各种各样的零碎遍地都是。无数蚊蝇飞来飞去,嗡嗡作响,不胜其烦。

    鲜血浸透泥地、汇成小溪,而后积成一汪一汪的血洼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,就连自山中吹来的晚风,都带着血味。

    自五更遣李彰与元丽呼应,至刁整攻破陈仓,南军举营而降,这一仗整整打了七个时辰。

    而双方参与战斗的兵力足逾十万,却挤在这方圆不足十里的狭长地带,整整对杀了一天?

    可见战况何等惨烈?

    李韶等人簇拥着李承志走过浮桥,踏上了南岸。自刁整以下,西营之十数位重将在岸边站的整整齐齐。

    此番大胜,自当慰勉。李承志正准备夸一句,但嘴都还未张开,却见十数军将有如山倒堤溃,齐齐的往下一跪:“请大帅恕罪!”

    都是舞刀弄枪的燥汉子,就没一个嗓门小的,李承志的耳朵被震的直发麻,更是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“诸位何罪之有?”

    刁整抱着拳,低头应道:“临战之际,大帅曾言:南梁狼子野心,亡我大魏之心不死,故而不能放虎归山……但此战,因属将疏忽,故未能以尽全功……仍有四万余岛夷已循入山岭,追之不及……”

    李承志满脸古怪。

    他是说过不能放虎归山,但说的是昌义之,而非普通士卒。

    兔子急了都会咬人,何况是活生生的人?

    故而若成死战,必是伤敌一千,自损八百。所以李承志从来没要求过要将南军赶尽杀绝之类的话。

    便是多俘虏一些,留在关中帮着种地不好么?

    李承志心念一动,悠声问道:“此战杀敌几何?”

    “只三万余,另俘敌近两万,余众于混战之中坠入渭水,不知所踪……”

    三万余,还是“只”?

    “我军折损多寡?”

    刁整头垂的更低:“战死万余,伤者五六千,合近两万……”

    李承志的脸猛的垮了下来。

    西营满共五万兵,竟折损了四成?

    若只看双方伤亡,昌义之兵力是刁整的两倍有余,如此战果,实为大胜。

    但莫忘了,南军已成困兽,士气皆失。且还有元丽的万余步卒内应、伏罗的万余甲骑予黎明之际猝然反戈……

    所以李承志预料,这一仗该胜的很轻松才对。而西营的五万兵,能有上万伤亡就顶天了。

    但如今,却比他预料的整整超出了一倍?

    他都不用问,就能猜出问题出在哪里:定是方一渡河,刁整便先抢占了河滩两端,而后将南军围在了中间。

    南有秦岭,北有渭水,两头又被敌军围死。而陈仓谷道就那般宽,便是逃,又能逃走多少?

    南军就只有死战这一条路……

    怪不得只是落水的敌卒就有数千,更怪不得这一仗,整整打了一天?

    自己明明并无赶尽杀绝之意,那句“不能放虎归山”也是闲谈之语,并未在正式场合给刁整下过这样的军令,那他是如何会错的意?

    正自猜忖,察觉袖子紧了紧。李承志微一侧目,却是李韶。

    “昨夜议罢,调兵遣将之际,刁将军曾寻我问计:今日之战,应如何布阵。我便称:犯我魏境者,当为贼寇,今日多杀一个,它日就可使我朝子民少受一分祸害……故而若为韶领军,就会布“山”字阵:一面攻,两面围……”

    李韶的声音虽不大,却振振有词,更为关键的是,眼中不但无丝觉的犯了错的意思,更是精芒闪现,隐隐生寒。

    这分明就是在警醒他……

    李承志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早间予望楼之中,李韶说过的那番话:须知韬光养晦,以免朝廷猜忌……

    尽溃近二十万大敌,连敌之名将昌义之都已授首,若李承志麾下才只折损了数千,如何让朝中诸公睡的着觉?

    李韶分明就是诱哄刁整,派这五万兵故意去送死的……

    此计又狠又毒,李承志恨的直咬牙,却怒不起来?

    也怪他自己,竟早些未予李韶言明:该睡不着的,早都已经睡不着了……
    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