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学松愣了一下，他本来也就是随口客气一下，没想到马铠还真有事，但说出口的话，如覆水难收，只好道：“有什么事情，需要我们配合的，我们一定尽力。”

    马铠道：“只要戴市长您配合一下就行了。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件，麻烦戴市长跟我们到省纪委协助调查。”

    到省纪委协助调查？这不是俗话说的“纪委带人”吗？戴学松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捏了一下，胸口一时间闷住了，他的眼神也变了，转头就盯向了陈青山：“青山同志，你是给我吃鸿门宴吗？”陈青山不动声色地回答道：“怎么能说是鸿门宴呢？向省纪委说明问题、协助调查，也是我们省管干部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啊。今天我也是好意，趁这个机会，给你送个行嘛！从西海头到省城，还是有点路的，吃饱了路上不会饿！”

    “陈青山，你在说什么？”戴学松怒视陈青山，声音也拔高了，“我又没有犯什么错！省纪委有什么理由要我说明问题？”他又转向马铠：“省纪委总不能随便带人吧，你们别听信有些人想陷害我的话！”

    “我们请你去之前，是收到了一些证据材料的！”马铠已经放下酒杯，正视着戴学松，“我们不会冤枉好人，但存在的问题，我们必须查清楚。来，小周，给戴市长看一看他的照片。”小周是下面案件室的副主任，当即将五张照片，递到了戴学松的手上。

    戴学松低头一瞧，犹如五雷轰顶，一时间炸得他外焦里嫩，心情起伏难定。这五张照片是在同一个房间里拍的，只不过角度各不相同，但是每张照片里的人就是他戴学松。只不过，照片里的他不着一丝，身旁是和他一样不着寸缕、丝滑如绸的两个美女，三个人都已经醉意迷离，在床上纠缠在一起。有两张照片，戴学松在上面，另外几张，戴学松在下面，有两张，戴学松和这个在一起，另外几张，则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……戴学松自然知道，其中一个美女就是范冰玉，另外一个是范冰玉带来的20来岁的女孩！今天的戴学松已经喝了几杯酒，但照片里的这些场景，仍然让他自己都觉得羞耻！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，被人给拍了下来！

    对了，是列宾。一定是列宾！戴学松的手以往都是相当沉稳的，这会儿却轻轻地颤抖了起来！他转向了省纪委副书记马铠：“这些照片，你们从哪里搞到的？是有人举报我？还是从哪里搜出来的？”他想弄清楚，到底是列宾被抓之后，交代了问题，还是纪委从列宾家里搜出来的？

    戴学松是怎么都不会想到，列宾将这些照片藏在车子的后备箱和后座之间的挡板里，但还是被纪委和公安的人给找了出来！当然，这些情况，纪委的人自然不会告诉戴学松，马铠朝他笑了笑，道：“戴市长，具体的问题，我们到委里再说吧。我们现在就走吧！”

    马铠这么一说，本来还在桌上吃饭的纪委同志，一共四人来到了戴学松的身旁，以防备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！

    戴学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，他问马铠，“我可以打个电话吗？”他是想要给山川白打电话，希望山川白还能帮自己一把。马铠却摇摇头：“现在不行。”戴学松道：“那我家里人不知道我跟你们走了，联系不到我，会担心的。”马铠道：“我们会另行通知。从这一刻起到你把情况说明清楚之前，不能再跟任何外面的人联系了。”旁边的纪委同志催促道：“戴市长，我们这就走吧，我们不想对您动手。”

    这话，已经含有点威胁的味道了，要是戴学松不主动配合，纪委的人就要动手了。

    “等一等。”戴学松道，“我再敬大家一杯酒。”说完，戴学松给自己的酒杯里，又斟了一杯白酒，端起小酒盅，向着众人道，“来，既然来参加了今天的晚宴，来的时候，我敬酒；离开的时候，我也敬一杯。也算是有理有节，有始有终了！”

    这时候的戴学松看起来反而有些洒脱了，他一仰脖子，将酒盅里的酒都干了。陈青山道：“我们也喝了，学松同志，我们后会有期！”说着，陈青山将杯中酒喝了，汤有为、萧峥等人也都喝了杯子里的酒和水！

    戴学松鼻孔里轻哼一声，朝省纪委的人说“走吧”，于是在省纪委的人簇拥下，一起走出了机关食堂的包厢。穿过食堂大厅的时候，也有一些在食堂用晚餐的机关干部，看到这一幕，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。而戴学松看到那些平日里不怎么**的机关干部，心情是复杂难平的。他不由想起陈青山说的那句“学松同志，我们后会有期”，后会有期？是在哪里？戴学松自问是否还能回到西海头市政府？就算回来了，是否还是市长的身份？这一走，都不好说了！

    汤有为、萧峥跟着一起到了外面，将省纪委的人和戴学松送上了车，省纪委副书记马铠和萧峥、汤有为都握了下手，然后利索地上车，车灯亮起，拨开夜色前行。为确保安全抵达，陈青山安排了市公安局的干警，前后一辆车护送。

    汤有为、萧峥回到食堂包厢里，只有市委书记陈青山和他的联络员在。联络员见汤有为、萧峥又回来，就自觉地站起来，给他们都续上茶，然后带上门出去了。

    陈青山朝汤有为、萧峥看看，道：“这次，省纪委带走了戴市长，就充分说明了省·委在扫黑除恶、反腐倡廉方面的决心！西海头也好、盘山也好，或者整个宁甘也好，都是黑恶势力和**行为交织勾连的。所以，扫黑除恶和查处**也必将并驾齐驱，如今从戴市长开始查，这场战斗基本上已经拉响了。我们西海头市在这风吹浪起之时，一定要稳住脚步，将我们区域内的扫黑除恶和反**工作进一步推向深入，你们一个是组织部长、一个是纪委书记，我这个市委书记要是没有你们的鼎力支持，什么事情都是干不成的。今天，我以茶代酒，敬你们两位，希望你们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的工作！”

    汤有为本身是市纪委书记，他很清楚，纪委是不会随便带人的，既然省纪委来了一位副书记，将戴学松带走了，那么戴学松能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。这也说明，在西海头市，在戴学松和陈青山暗潮汹涌的较量中，以戴学松的彻底败北结束！汤有为立刻道：“陈书记，维护您在市委的权威，按照您的要求开展工作，本来就是我们纪委、组织部该做的事情。我们一定全力以赴，抓好陈书记各项要求落地生根。萧部长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萧峥也道：“我完全同意汤书记的意见。市委组织部一定在扫黑除恶、反对**向纵深推进中发挥组织保障作用！”陈青山脸上露出笑意，“好！”三人就端起茶杯，以茶代酒，喝了一口。

    然而，一件出乎意料的事，在第二天发生了。

    本来，在市民广场上市民政局副局长叶玉玲，向“聚焦民生”专栏副主编黄明光作出了承诺，一个礼拜之内处理好困难群众的资金补贴被挪用问题，本以为这件事至少有一个礼拜的缓冲期，可让人没想到的是，次日晚上《聚焦民生》栏目，竟然将西海头市民广场上困难群众上访的场景，在华京电视台播出了。

    现场的场面，这么多困难群众，加上不少残疾人在广场上冷冽的寒风中，为国家补助款被挪用而上访，无论是画面、还是关于上访原因的说明，都给人以强烈的震撼！从市外、省外的人看来，西海头这个地方，市民政局简直没有一点良心，连低保户、五保户和残疾人的钱都敢挪敢贪，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国家的蛀虫、人民的“硕鼠”啊！反响极为强烈！并且引起了华京高层领导的重视，特别是目前在华京任职的、江中原书记，**到这个情况之后，立刻批示道：“请宁甘省·委对此事高度重视，一定要把老百姓的事情，当成是自己家的事，不拖时间、不推责任，督促西海头市委、市政府必须在两天之内将此事处理到位。时间到了，我亲自来过问！”

    这一批示，到了宁甘省·委。宁甘省·委书记姜魁刚立刻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巨大压力，立刻给西海头市委书记陈青山打了电话：“青山啊，你们市民政局的事情，必须在两天之内妥善解决！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！”

    从七天变成了两天，难度增大了数倍！可陈青山也知道，既然姜书记说得如此严重，可见确实已经毫无讨价还价的空间了！关于市民政局的具体情况，陈青山也已经向姜魁刚说明过，姜魁刚也知道责任不在陈青山，主要是市民政局局长列宾贪污**，市长戴学松管理松弛、自身也是问题多多，这些姜魁刚也是清楚的，所以才会让省纪委将戴学松带走调查！

    但是，这些只不过是省里内部的事情，华京不会管，至少暂时不会管具体的理由。在华京看来，西海头做了对不住百姓的事情，那么华京就要对不住你了！陈青山是西海头的一把手，事情最终还是要他来解决！

    陈青山当即毫不辩解，一口答应下来：“是，姜书记，我们去处理。”

    姜魁刚对陈青山的态度是满意的，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，他说：“青山同志，你现在也是在节骨眼上，这个事情一定要高度重视，处理起来一定要雷厉风行，给华京领导一个满意的交待。”    无尽的昏迷过后，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。